【周翔】红泥滚雪 4
（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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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孙翔来轮回后要面对的第一个对手便是兴欣。
在外人看来这场比赛看点十足，无论是周泽楷和叶修的对决，还是孙翔和叶修的新仇旧怨，都值得现场一观。不过比赛的看点不在于赛场本身上，大部分人都觉得轮回会不费吹灰之力获胜，结果也的确如此。
这场比赛赢得干脆利落，连赛后复盘都没什么好做的。之后的几场也是轻松拿下。几场下来，外界对孙翔的评价扶摇直上。
“队长，我这边是不是冲得太快了？”夜里休息前，孙翔顶着湿哒哒的头发，抱着平板坐在床沿复盘上一场团队赛。
“迟了一秒，”周泽楷给孙翔抛去一条毛巾，“大招。”
“迟了……一秒吗？”孙翔愣愣地说。不是太快，而是迟了足足一秒吗？那个时候出手，的确收益会更高，但是——
“队长，如果我没能控制好角度，大招被躲开了，那……”那个出手时机和角度都不是容易把控的，一星半点的差错都不能出，如果是以前的他，冲就是冲，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可现在他不敢了，不是技术退步或状态不好，而是他考虑到比起这样冒险一试，留着这个大招，后续和方明华的催眠术或者江波涛的波动阵配合都可能收获不错的效果，即使赛场上瞬息万变，一秒钟后他还是用了这个大招。
“没信心？”周泽楷直接道。
“……”他很想说不是因为没有信心，但事实的确如此，他无法反驳。比起以前，他沉稳了，锐气也被消磨了不少，“队长，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以为你会觉得我不应该做这种逞个人英雄的事呢。”
周泽楷摇摇头，他拿来吹风机，往孙翔头上吹了一会。孙翔安静地任他摆弄，默默思考着自己的事情。
不是第一次了，周泽楷已经好几次提醒他应该更放开一些，他却担心把握不好那个度，一个不慎影响了赛局。不过说实话，最近和周泽楷练习多了之后，他能明显感觉得到自己比之初来乍到的时候，在团队配合方面精进了不少，这其中不乏周泽楷的功劳。
他不知道周泽楷是不是对每个新成员都这样，反正从没见过他夸杜明他们，这大概是——只有新成员才能享受到的一种鼓励？每次他表现还可以的时候，周泽楷都会夸奖他，当然只是寥寥几个字，什么“不错”、“奈斯”，可他很受用。
他甚至偷偷跟江波涛说过，周泽楷怎么这么体贴这么温柔这么善解人意，温柔到犯规。江波涛内心万马奔腾，和善体贴周泽楷，是个什么鬼东西？除了一些脑补能力过度的少女粉，从来不会有其他人觉得周泽楷和善体贴。
孙翔便说，队长总是夸奖他，夸得他要找不着北了。
江波涛心碎成八瓣了，多夸孙翔这招还是他给周泽楷支的。而且周泽楷加起来夸的字数，还不如吴启一次比赛后吹他吹得多！明明轮回里的大家都会有意地夸赞他，来帮他更好地融入，怎么他就只能看到队长呢？难道连这种事都看脸的吗？
孙翔听不到江波涛的心声，他只知道自己很满意。轮回一切都好，每个人都很好，周泽楷尤其好。
周泽楷也很满意，孙翔在轮回团队中如鱼得水是他乐见的事情。日复一日的训练打磨中，他不得不承认孙翔来这之后做出的改变之中，有很多都不无道理，但他还是希望孙翔在赛场上能更自如一点，瞻前顾后有时候反而会错失机会。
可怎么样更自如呢？要他来具体说说，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周泽楷想，他们或许需要一场失败。赢得太过顺利太过平静，这样的风平浪静下看不出问题，只有失败才能把潜藏在淤泥之中的渣滓都搅动出来。
23.
周泽楷暗中期待的失败迟迟没有来，赛程过了将近一半，轮回还立于联盟的不败之地。在一次又一次的比赛里，孙翔和轮回的契合度越来越高，周泽楷很为他开心。
所以他的夸奖更加频繁，频繁到队里其他人都开始“嫉妒”起了孙翔。
又一次效果很好的训练赛后，周泽楷按惯例拍了拍孙翔的肩膀，说了声“Nice”，孙翔回以灿烂的一笑。杜明和吕泊远对视一眼，开始搞事。他起身站到周泽楷身后，扭捏地说：“队长，刚刚人家表现得不好吗？你可不能偏心啊，只夸翔翔的话人家会嫉妒的哦，人家也要夸奖嘛。”
吕泊远躲在幕后偷笑，孙翔则是一副懵逼的表情看着周泽楷。周泽楷直愣愣站在那，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欺负队长的戏码，虽然不常上演，但每次效果都很好，轮回众人屡试不爽。
孙翔却不知道，他来得时间不久，一来就全心扑在了荣耀上，没见过这种场面。而且他本来就在因为队长的夸奖而心虚，杜明来的这一出让孙翔以为他是有点不高兴了。要是搁以前，他可能都不会联想到这方面，就算想到了，谁不高兴都碍不着他的事，他才不管。可现在的孙翔在学着成熟，察言观色的本事见长，也在学着关心身边的人。
队长可是为了他才站在这风口浪尖的，他必须站出来啊。
孙翔站到周泽楷前面，帮他挡住了吕泊远的视线。他挠挠头，说话的语气认真：“杜明哥，你一直都很强啊。”他平时没大没小惯了，从来不喊谁哥啊弟的，但这种需要妥协的时候，喊声哥也不算太吃亏。
其他的话他也不会说。周泽楷是沉默寡言，他倒不沉默，就是有时候说出的话还不如不说。
杜明“噗嗤”一口笑了，捂着肚子笑倒在电竞椅上，吕泊远也哈哈大笑。孙翔一头雾水，看向周泽楷，周泽楷安抚地朝他摇摇头。
杜明笑够了才接着说：“哈哈哈翔翔你怎么比队长还好玩哈哈哈。这算什么，你在英雄救美保护队长吗，队长躲你身后像个小媳妇哈哈哈。”
孙翔还是不太懂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至少看出来了杜明没生气，那其他的就不管了。可是，他说队长像个小媳妇……周泽楷不会不高兴吧？孙翔偷偷瞥了周泽楷一眼，周泽楷怎么也在盯着他看？孙翔立刻收回了视线，他感觉脸有点热。
他收起故作的低眉顺眼，恶狠狠地冲着杜明骂道：“什么小媳妇，啊去你丫的！”
周泽楷才没不高兴，孙翔在看他，孙翔在帮他，孙翔害羞了，一切的一切都值得他开心。
至于他经常夸奖孙翔的事情，周泽楷本人并没有感觉。很多时候就是打完比赛之后，脱口而出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孙翔不再认为自己是最强的那一个了。他很想让他知道，也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孙翔特别好，亮得灼人。
24.
孙翔觉得不太对劲，他和队长的关系好像过于亲近了，都快赶上他和同期的唐昊小朋友了。这听起来像个笑话，孙翔和周泽楷，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冰与火的交锋，交锋到了最后没有两败俱伤，而是成了好朋友。
孙翔跪坐在床上发呆。春节到了，他们有几天的假期。周泽楷是本地人，想回随时都能回。他家不在S市，应该收拾收拾回家吗？
从他离家打游戏开始，就和家里闹得很僵，他说过不实现梦想就不回去。后来有了点名气，父母终于松口，但到了现在他也不敢说自己已经实现了梦想，没有那个冠军，算是实现了梦想吗？
刚刚结束的上半赛季，轮回终于体验了一次失败的滋味。队里的其他人倒没有多大的心理波动。孙翔，这个在来轮回前经历过无数次失败的人，意外地成了最受挫的那一个。可队里其他人都并没有因此沮丧，孙翔也不好垂头丧气，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
周泽楷捧着杯牛奶过来，基地的阿姨说他们天天坐电脑前不运动，老了容易骨质疏松，所以每天都给他们准备一杯牛奶。孙翔总是不记得喝，周泽楷作为他的室友就肩负起了监督他喝牛奶的责任。
“谢队长！”孙翔笑嘻嘻地接过了杯子，在周泽楷的注视下乖乖喝完。
“我爸明天八点接我回家，你呢？”周泽楷问。
“这么早吗？啊好烦，应该起不来，就不送你了。我嘛，我不知道，现在还买得到票吗？我也不是很想回去。”孙翔嘟囔道。基地一直有人，阿姨会留这儿照顾他们起居，不回去也没什么，每年都是这样过的。
可是室友不在这，就没人看着他喝牛奶了。他盯着沾着奶渍的空玻璃杯，突然就生出了些许惆怅。
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不知怎么触到了他的伤心点。自己这么多年，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没一个久留的。
告别和相遇永远是相伴着的，告别了一批半旧不新的人，意味着新的开始新的相遇。在新的相遇里，他遇到了轮回，遇到了周泽楷，他不想再告别了，这个轮回是最好的轮回，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晚安队长，明年见。”他关掉了床头的灯，躺了下去。
周泽楷撑着下巴，安静地坐在书桌前端详着他的背影。过了大概三分钟，他出声了：“翔翔，你还没刷牙。”
孙翔：……靠！
孙翔很气愤自己怎么就没睡着，他一骨碌爬了起来，钻进了洗手间。
等刷完牙回来，他那些怅惘早就不知钻哪去了。孙翔气鼓鼓地甩了拖鞋，蹦上了床。
“你，愿意去我家吗？”
孙翔刚扑倒在被子上，整张脸都埋在了松软的被子里，闻言迟疑地仰起了头：“啊？去你家干嘛？”
周泽楷抿了下唇，不好意思地说：“一起过年。”
这下轮到孙翔不好意思了：“还是不了吧，啧，你们一家团圆，我去添什么乱。”
周泽楷摇摇头：“不添乱，他们会很开心。”说完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立马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妈，我可以带队友回来住几天吗？”
周泽楷开了免提，他妈妈甜丝丝的声音从手机里清晰地传到孙翔的耳朵里：“好啊好啊，哈哈哈太好了，住几天？诶呀多住几天，妈妈给你们做好吃的，还有啊我正和你爸爸准备年货呢，你把你朋友的资料发给我们，给他也来一份呀！啊也不用，你们的资料网上都有，你就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就好啦。那就这么说好了，一定把人带回来，妈妈帮你好好招待他！”
周泽楷回了好，挂掉了电话。
孙翔眨了眨眼，这就安排完了？周泽楷好像没怎么问他的意见啊？他不是拒绝了吗？周泽楷的妈妈话好多人好热情啊，怎么和队长完全不一样？
周泽楷从床底抽出了孙翔的空行李箱，期待地看着他。
孙翔:“……”
他现在还有机会拒绝吗？
25.
一直到了周泽楷的家里，被周妈妈抱着叫“大可爱翔翔”，孙翔还没反应过来事情是如何发展成这样的。他喝了一杯牛奶，然后稀里糊涂就来了周泽楷家里过年？
孙翔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乖顺，弯眼笑着向他们问好：“伯父伯母，打扰啦，我是孙翔，周泽楷的队友。”周爸爸和周泽楷的性格比较相像，打了个招呼后便出门办事了。周妈妈牵着孙翔的胳膊，越看越觉得可爱。
别人都夸她的儿子安静沉稳，从小就不需要操心，可人都是贪心的，如果能有一个活泼调皮的小儿子就更好了。知道儿子要带回来的队友是孙翔后，她特意去网上看了看粉丝发的安利。周妈妈越看越开心，她以前就知道儿子队里来了个傲气的小帅哥，这会儿越发喜欢了。孙翔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小儿子，她觉得自己可以加入孙翔妈粉大军了。
孙翔根本没时间给周爸周妈好好挑礼物，就今天一大早跑去商场买了两条围巾。周妈妈拿到手后，马上围了起来，转了个圈儿问孙翔好不好看。周泽楷看着他妈把自己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补品随手丢在了身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但是，妈妈很喜欢孙翔，这点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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